冬日的夜凉得刺骨，温凝捧着热咖啡坐在楼下的全家。每半分钟门店铃就会响一次，她观察行色匆匆的顾客，唯有自己已在这里待了近两个小时。
咖啡见底，剩余的手磨残渣还沉在最下，温凝目光落在未息屏的手机上，消息停留在与胡岚的对话框。
当然是没法回去了，走得匆忙身上只带了手机，无证件而没法去酒店办理入住，她扯谎说今晚到同事那边过夜。
视线垂下来，乌黑的头发盖住一侧脸颊。还在隐约作痛，温万松的那一掌拍碎了她的心，父亲愤怒到扭曲的表情闪回在她的脑海中，挥之不去。
手机屏弹出电量告急的提示框，温凝目光望向一侧的共享电源，起身刚要扫码，视线闪烁两下，还是选择放弃。
自动感应门开启又关闭，咖啡杯被丢进垃圾桶，她离开了便利店。
网约车一路驶到C市最繁华的商业区，夜幕漆黑，璀璨奢靡的灯光照亮了这片热闹的寸金地段。
仰头去看这座高耸入云的大厦，温凝又一次感受到强而深重的压迫感。
已经十一点多，接近凌晨，灯火通明的高楼里依旧繁忙且喧嚣。
还是在外面做了几分钟的心理建设，十根手指头冻得冰凉，温凝终于决定走进去。
前台换了人，和上次不是同一个。不过上次，已经是很久之前了。
直截了当地说要见人，前台小姐抬头看了眼温凝，摇摇头道：“抱歉女士，李总现在很忙，若无预约我们是没法给您安排约见的。”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冷漠，脸上却是得体的笑。
垂下眼睫，温凝不是没预料到这样的结果。她转身，尴尬地杵在原地。
打开手机去翻通讯录，可悲的是居然连他的手机号都没存。手指往下滑，通话记录里，她看到了那位叫“唐宇”的号码。
总算是有了一线希望，可下秒又蹙眉，李随会不会不在公司了？时间太晚，贴身助理Alex会接吗？
再次犹豫起来，肩膀突然被重重地推搡了一下，温凝扭头，看见了王恺。
没等她反应，后者已经叉腰瞪眼，“怎么又是你！你来这里干什么！”
正值交班点，刚准备去换衣服，依稀看见大门口走进来一个人，制服都懒得脱了，上前定睛一瞧——嘿，真是这女人！
“这里不欢迎你。你走，你走！”他皱眉，二话不说就拽住女人的胳膊，不客气地将其往外拖。
温凝慌了两秒，侧身去躲开王恺的触碰。抓着服务台防止被丢出去，女人匆忙解释：“我、我来找人，我是来找人的……”
“告诉你吧，只要我在这儿，你找谁都没门！去去去……”没闲心听她扯这扯那，王恺不耐烦地把温凝推出去，她身子很轻，没两下就被带出了门外。
一种莫大的委屈涌上心头，温凝鼻头泛酸，看见里面的王恺正在跟前台说些什么，大概是叮嘱一些话，针对的当然是她。
暂时找不到落脚的地方，瞥见楼外有一处半露天的休息专区，温凝只能灰溜溜地躲到那边。
打开手机才发现已经因为电量过低而关机了，这才完全陷入绝望。还指望一会儿能拨通唯一的救命稻草，没想到眼下她不仅被王恺赶了出来，连通讯方式都被阻断。
脑子里飞速思忖着接下来的行动——可身无分文，她无处可去。
分明早上还躺在李随的怀里享受温软，眼下却被寒风冻得瑟瑟发抖。
发生了太多，一路辗转，以为所有事情都能朝好的方向发展——即使她始终对身边人刻意隐瞒。
眨了眼，泪水滚落。
温凝蜷缩着身子试图保存体内仅有的热量，她又将脑袋埋在双膝里，低低啜泣。
真是报应，有这样的结果，任谁都会说一句“活该”。
风在耳边呼啸，夜间的气温随时间快速降低。女人抱住自己的双腿，双手已经因为刺凉而冻得没有知觉。
又冷又困，恍惚中听见有急促的脚步声在逼近。大概是幻听，她好想在这里睡一觉。
昏昏沉沉中，辨别不了是否游于梦境，她听见那道熟悉的声音，
“温凝——！”